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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過敏兒

徐蕙芳 老師

又逢秋冬交會時節,對於一般人是天涼氣爽的好時光,但對家裡有過敏幼兒的媽媽,可就進入心頭緊繃、不敢鬆懈的備戰狀況。以往在台灣,尤其在台北,提到〝過敏現象〞似乎是司空見慣,偶爾園所遇到頻頻有麻煩的孩子,我只是多一些關注或對此家長給予安慰和鼓勵,當了媽媽又碰上相似情景,才真能深切體會到個中滋味!

兒子還在月子中餵母奶的階段,雙頰就開始起疹子,本以為是“胎毒”、過些時日就會好轉,哪知這現象一直持續著,而且他會用小手不斷地摳戳臉頰及頭頂或眼皮,我也開始接獲各方的好意質詢「為什麼不幫他剪指甲?」後來小兒科醫師相告這乃屬過敏現象,於是我們就接受建議,不斷轉換適合的奶粉;直到孩子進入副食品階段,持續的出疹狀況讓我無法分辨他適宜的食物,在滿七個月後,我決定讓他抽血檢查過敏源,三個大人強壓這掙扎的幼兒近半個鐘頭,只聽到醫生冷冷的一句「血管斷了,重來一次!」孩子的血未抽出,我的心卻早已淌血……爾後醫生好心相告:進食的問題事小,將速度放慢,滿兩歲的孩子幾乎能吃各樣的東西,只是類似過敏的孩子可能易患氣喘病,倘能在學齡之前照顧妥當,將可降低此危機,運動──尤其是游泳,對呼吸道脆弱的孩子特別有幫助,所以許多奧運選手都因過敏體質而去學游泳。

這位經驗豐富的小兒科兼過敏科醫生的話我謹記在心。除了勤於清洗床單枕被及居家環境,在兒子上學之前,沒讓他生過什麼病,又常帶他長距離的散步作為運動。而游泳,更是未滿週歲就開始參加親子班(Mommy & Me)課程,並不是每個孩子都喜歡玩水,但無論他尖叫或哭泣排斥,我總硬著心堅持,甚至當我懷孕到八個多月時,仍下水陪他參加游泳課。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兒子滿三歲半,我產後在醫院的第二天他便得了重感冒,老二尚未滿月,連續的生病及醫生濫用的抗生素,讓這孩子免疫力大大下降,我也開始進入夢靨般的苦境,因為此後不久,原本就屬過敏體質的他終究逃不過氣喘及鼻竇炎兩種慢性病。

由於過敏加上鼻竇炎,常讓人分不清他鼻塞或濃鼻涕、甚至打噴涕、咳嗽是感冒症狀抑或敏感現象?麻煩的是因為這些狀況讓他變成習慣性的流鼻血,遇到空氣冷熱乾潮的改變、不明刺激物或敏感原,一個噴涕、或沒有聲響的知會,立即就鮮血直流,且因次數頻繁(有時一日數回),單薄的鼻膜來不及修復,各樣的止血法均無法立即奏效,總要忙上近半個鐘頭,當白天我一人獨自面對此景況時,才知道過往在台灣接受內政部主辦的急救課程,或此地加州政府認可之兩次的急救証照訓練仍不夠用(這也提醒我:學無止境),仍在襁褓中的老二無論在餵奶或更換尿片,都得暫停配合;遇到兒子生病,就像所有氣喘兒的父母般,實在難以計數那些無奈又無力的漫漫長夜,急促的喘噓、連續的咳嗽、摸著胸腔喊痛,即使孩子用藥後沉睡,仍清晰聽到他隨著呼吸起伏的氣管咻呼聲……

兒子最跟得上潮流的,應算是外界流行的疾病,只要學校些許風吹草動,他幾乎都免不了,自老二出生後,他就跟藥結了緣,印象中沒有一天不用吃藥,每隔幾天總得跟醫生預約掛診,甚至夜間送急診,想起來真是不堪回顧!這種提心吊膽、神經緊繃的景況,直到隔年暑假每天逼著他游泳,加上天候較為穩定,方才略有改善。雖然過敏多病的景況依舊在季候交變時發生,但為孩子淚汗交織的付出卻也非全然枉費,而且,『時間的巨輪總會碾過最崎嶇的日子』。

現今,仍免不了牽腸掛肚,但我想,此乃為人父母者難免的負擔。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路走來,我學了許多功課、有一些斬獲和甜蜜的感恩,很願在此和同處困境的家長分享:

首先,請選擇合適的專業並尊重醫生的處方──名氣大及服務態度並非最重要的考量,兒子生病後看過多位醫生,然真正幫他調理起來的,是一位眾多朋友口中「他開的藥沒什麼效果、問起話來又愛搭不理」的大夫。過敏及氣喘用藥的副作用是眾所周知,和很多家長一樣,我害怕孩子長期使用形成的倚賴及劑量的加重,但在他的協助下,兒子用藥的頻率減緩、流鼻血的狀況亦明顯改善。我從他那裡學到分辨孩子過敏及生病的區別,選用藥物及停用配方的依據,發燒預表的訊息和用藥退燒與否的判別,並相關藥物的功效及濫用危機,由於在美國看診較為不便,這方面的認知,確確幫我降低擔心突發狀況之焦慮。或許如友人所說是我的運氣好,和這位醫生投緣,但我有一點小心得是──在提問之前請先站在對方的立場,因為醫生的工作非常忙碌,在有限的看診時間內,您必須重點式提供醫生孩子生病或異常的症狀、發生時間、您處理的方式並孩子的反應,當醫生聽診時給予尊重的〝安靜〞,然後抓住有限的空檔,簡明扼要地提出相關問題。通常醫生都沒空閒話家常,倘若能事先作些功課,我鮮少碰到醫生會拒絕做專業問題的研討與請教。

其次,是為孩子建立正常規律的作息、定期運動和均衡的飲食。這些老生常談的基本常識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全家總動員的改革。兒子天生就是晚睡晚起的夜貓型,自幼每作一次時間的調整就免不了一場病,在這裡通常孩子九點以前就已就寢入夢,這部分咱家目前仍在掙扎中,我知道在台灣更難,但值得努力。帶孩子運動是耗時的,但對過敏兒提昇體質卻是不二法門,為能持恆在選項部分是需要慎重的,兒子因有鼻竇炎,所以過敏科醫生反對他學游泳,特別是在我家社區的室內游泳池,但和小兒科醫生商討後,『試試吧,氣喘兒的選擇較有限』─雖然游泳對他的鼻竇炎的改善成效不彰,對氣喘部分確實效果顯著,這也意味可以增加更多的運動選項;此外,我一直認為長距離的散步是極溫和的體能訓練,每每兒子病後在家休養,只要天氣允許,我一定半哄半逼拖著他到戶外“郊遊”,我們走到公園吃個點心、稍微休息一會兒,再折返回家小憩,總能裨益恢復的速度,只是要觀察留意孩子的體能耐力,許多過敏兒的體質較虛,倘能抓住“臨界點”自然有助提昇孩子的免疫力,太過勉強則可能有反效果,這也是過往我在園所中屢試不爽的妙招喔!

飲食是我耗時最多的部分,大學時期曾修過一門〝飲食療法〞,我一直深信藥補不如食補,坊間亦有多種書籍介紹各式生機飲食及排毒餐,試過的效果覺得蠻好,但幼兒畢竟不比成人,若口感不佳,很難維持他們的食慾,所以書上所言的,可能必須取其重點而無法照單全收。基本上,均衡選取各色蔬果加上油脂較少的優良肉質,並攝取足夠的水份,保持通暢的大解,以維護體內的正常代謝。原理不深,困難在於執行,而且儘可能是買食材自行烹煮,市面雖多有現成的食品,但其中所含的添加物質往往會成為健康的隱形殺手。由於我並非動作俐落的媽媽,料理三餐耗時費力,常常在料理台前累得落淚,然而建立良好的飲食習慣,是全家受惠的穩賺投資。偶爾,我也會選擇較健康的外食讓自己喘口氣,猶如一位德裔老太太給我的忠告──別為孩子的過敏而把家裡收拾得過於乾淨,畢竟他們不能只永遠窩在我們為其建立的溫室裡,免疫力及適應能力的提昇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

最後我要提醒家長的是:自己要多保重,很多人只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而輕忽自己,其實只有我們健壯了,才真的能協助孩子並給予他們安全感。為此,無論天候或任何景況,每天清晨在外子上班前,我一定做20-30分鐘的運動來保守自己的體能,這真的是極大的毅力考驗,特別是當孩子生病時,無論如何,請堅持、別放棄。

其實想分享的還很多,照顧有狀況孩子的家長,想必也有許多相似的媽媽經。很多時候面對漫漫的未來,心裡覺得很軟弱、有熬不住的崩潰感….然而,信仰是我最大的支撐力量,其次就是先父生前豎立「不言放棄、堅持到底」的典範,他老人家不善於和孩子溝通,但他用自己的行動將面對困難的動力烙印在我的記憶中,成為我最寶貴的資產。當朋友遇到困境時,我總提醒他們─此刻所秉有的態度,將成為留給孩子終生的資產。所以,讓我們彼此打氣:時間的巨輪總會碾過最崎嶇的日子!

(曾載於蒙特梭利雙月刊第6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