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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一同面對景氣的蕭條

徐蕙芳 老師 

 一波又一波的金融海嘯衝擊了全球，帶來前所未有的經濟震撼，這兩三年美國發生幾起因家長失業或經商失敗而手刃全家的慘案，多為亞洲過來的移民家庭，但前一陣子居然也發生在向來樂觀的美國土生家庭中……一旦面對經濟的轉變，人們極容易萬念俱灰，似乎難以再打起精神過日子！上回我打電話問候家母，她正在看新聞，因報導貧窮家庭的悲苦消息而顯得十分傷感，當我將話題轉開詢問道：「你們小時候也這麼苦嗎？」只見她老人家語氣一振，「喔，我們比這個更苦唷！」於是開始一段滔滔不絕的想當年──二次大戰後的台灣窘困難述，學得一身木工好手藝的外公卻找不到掙錢的工作，面對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妻小真是苦不堪言，「那麼，你們那個時代有這麼多人會想要自殺嗎？」「好像沒聽說過」，大家都忙著找事做來換糧食呀。」看來那段撿樹枝、砍木柴、吃番薯簽的艱辛歲月反倒帶給她振奮又篤定的回憶，家母面對波折向來不放棄希望，我想和她從困苦中成長的背景有關。

作家長的我們總是盼望能給孩子快樂無憂的童年，凡事總願自己擔待，寧可瞞著孩子真象而不願意增添他們的壓力。但是當家裡面臨巨大轉折，從某種角度而言，與其隱瞞倒不如讓孩子明白他們總會察覺到的事實。我曾聽過一個朋友分享他的一段童年往事：在一個夜裡，他的父親將他和更幼小的妹妹叫到跟前，告訴他們因家裡經濟發生驟變，若未能及時繳交房貸，他們即將失去住屋，接著全家一起牽手跪地祈禱。他雖忘卻後來發生的細節，但他父親不輕看兩個年幼的孩子，選擇全家一齊面對困難，讓他從被尊重中學習到自重，無疑也影響到他成年後面對困境的積極態度。今天當大家都面臨景氣低迷的經濟壓力，我們是否也能把握老天爺給予的機會，重新凝聚家人的同心，讓窘迫成為孩子另類學習的福氣？

不知道您是如何看待目前的蕭條環境？早在近二十年前，就有一位主管語重心長地告訴我，以過度刺激消費來促進繁榮的經濟模式，除了加增人們的物質慾望，也造成浪費資源的污染，而且終將有發生大災難的一天！看來現今真是應驗了這先見。我個人覺得這次金融浩劫是場社會風氣的大掃除，只是在這波震盪中我們是否能仍穩住腳步，並和孩子在風雨中一起建立信心。

從現實的角度而言，「開源」或許較難以有立即的突破，但是「節流」是大家可以帶著孩子運用多元及創意的方式落實於生活中，我認為【學習過簡樸生活】是值得花心思努力的積極態度。在物質導向許久的今天，我們許多思想已被挾制在倚賴科技和商業的產品中，其實生活真的可以過得更簡單。比方說，這波景氣低迷中，許多美國人放棄看電影及租影帶的娛樂習慣，改換到圖書館免費借閱已下市的影片看，但我挑戰您能否關了家中的電視省下電費？美國現在鼓勵人們在後院種菜而非昔日的綠草花卉，您是否願意試試像家母那些老一輩利用公寓走廊種點盆栽蔬菜？許多人不再開車而改搭大眾捷運系統或是騎腳踏車，如果時間及安全條件許可，「走路」也是個運動兼省錢的不錯選擇。過往我工作遇挫或心情低落時，下班後就步行一段來整理思緒，果真感覺良好，而且在交通顛峰期更可感受其效率。倘若您設定使用手機和網路的時間，譬如工作時間之外就關機，您一定能經驗到意想不到的安寧與輕鬆；除了節省電力和難以估量的時間，您也順便以身示教孩子學習自制力。

其實，練習過簡樸的生活並非只限於景氣差的時局，我曾有個嫁入豪門的同學，住在高級的名人社區、開著名牌的進口轎車，在台灣經濟飛揚的盛世，她告訴我她的三個孩子全都穿二手舊衣，在我張口結舌之際，她娓娓道來：雖然婆家給他們現成的房屋和車子，但要維護諸項開支並非她那當醫生的先生一份薪資可充分給付的，所以她每天都想著當如何節約過日子，像是到較遠但價錢公道的市場買菜自己開伙、從親戚接收仍完好的舊衣及玩具等等…。當我納悶她孩子整潔講究的衣著怎會是舊衣，她笑著解釋只要將衣物稍加整燙就有不錯的效果啦！她的智慧給我許多啟發，也影響了我的持家理念。因為局勢的改變，雖然我們不得不節儉，但別以為如此就沒面子或會委屈孩子，教導孩子創意地過簡單的生活也是種品格教育，能讓孩子擁有突破趨勢的思考模式和走出物質慾望的侷限。

面對景氣的蕭條您是否想過改變全家的作息習慣？早睡早起不僅可節省許多能源，且有助提昇健康。當我努力讓孩子提早入睡，他們生病的機率果真大幅減少，我自己也在流感季節從早眠中體驗到免疫力的提昇，而早起也較能有效的整理自己的心緒，冷靜思索如何積極地運用新的一天。此外，早睡早起睡眠充裕穩定的孩子，學習注意力較為集中，個頭也較高，這可是有明証的事實喔。面對一波又一波的強大壓力，穩定的作息可輔助情緒的安定，只是，改變作息習慣是需要全家一起配合的大事，藉著這回經濟不振的機會，我們可以嘗試努力改變。

經濟衰退期也可以成為家人修復關係的良機，我有個朋友的先生已失業半年多，她明瞭局勢的改變而縮減開支，丈夫也體貼她更年期的不適幫忙家務且照顧幼小的孩子，在「有衣有食就當知足」的共識中，他們修復夫妻關係、修復身體的健康，同心共渡難關。這部分的前提在於彼此惜福知恩，此外還要操練「不嘮叨、不比較」的修養，我正努力學習此點，也提出和您分享。任何的錦衣玉食和財富滿貫，都比不上家庭的和諧和同心來得踏實。

在非常時期最不容忽略的就是「健康」，台灣因為醫療體系的便利及費用不高，很多人都輕忽自己的保健，然而惟有健康的身心才是突破困局、重掌勝算的最大本錢。穩定的作息會奠立健康的根基，再來則是均衡的營養，這部分我真要鼓勵所有掌廚者多到書店或圖書館閱覽食物營養的相關資訊，再來選擇預算允許的食材。我聽說有人為節省支出而長期食用速食麵，其實同樣的費用清煮地瓜湯都比泡麵來得更營養。另外聽說台灣鮮少有人煮早餐，許多人不是匆促在便利商店或早餐店解決，要不就事先買好的麵包裹腹。在台灣長大的我也總突破不了這模式，但拜小兒多重過敏的體質，我不得不學習為他打點三餐，才逐漸發覺準備具變化性的早餐並非想像中困難，自行製作的費用亦節省許多，比方說一杯豆漿的費用可買到一家人兩三天食用的黃豆量，經水泡漲後以電鍋蒸熟再放入冰箱冷藏，早晨快煮燕麥片加入事先蒸好的黃豆，再用果汁機加些糖打勻，就變成濃郁營養且不澀口的豆漿，營養價值超過市售豆漿，聽來好像麻煩，但真正操作卻不超過十分鐘，若換紅、綠豆甚至黑、白芝麻，有時用前一晚剩下的糙米飯取代燕麥粥，都能做多種變化。經濟不好，多請教那些吃過苦的老阿媽和以往在眷村掌廚的老奶奶，從他們的「想當年」總能挖到實惠的撇步來運用。

有一件事請別忘了教導孩子─提醒他們學習察言觀色和趨吉避凶，局勢不好很多人的心情都受影響，遇到不對勁的狀況或有奇怪行為的成人，有時甚至是家人或親戚，教導孩子試著學習保護自己，意即要「馴良如鴿子但靈巧像蛇」，避免成為成人情緒發洩的受害者。

最後再容我嘮叨一事，鼓勵孩子去幫助他們看到的弱勢團體，用實際的行動關懷比我們更欠缺的人們，所謂「人家騎馬我騎驢、回頭看看推車漢」，教導孩子用感恩的心領受現有的，且不放棄任何有限但可以付出的分享。我曾認識一位罹患肌肉萎縮症的朋友，她雖獨居又無固定收入，每週仍固定一天到某慈善單位為盲人朋友念錄圖書，她告訴我她惟一能回饋社會的就是用她的聲音，而她的付出贏得人們的尊重和自重的信心。即使貧窮，我們的孩子需要認識他仍舊具有個別的價值和可以付出的能力。

面對這歹歹的時局，老實說，大家的心情都難免低落，套用悲觀大師尼采的一句至理名言：「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我們可以選擇哀哼度日，也可以誠實、認真地活在每個當下，因為「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一天的難處一天當就夠了」。帶著我們的孩子接受時代給予的考驗，孩子不見得因為經濟的蛻變而無成功的機會，但他們會因為我們不放棄任何希望的態度和願意堅持的教導而有不受潮流左右的逆向思考能力，活出踏實、沉穩的生命力。